背上的父亲轻飘飘

冬日暖阳，我回老家看望乡下的父母。

母亲说：“儿子，趁今天有太阳，烧点热水，把你老爸的身子洗一洗。”我说：“难得烧，干脆到元通场的楼上浴室去洗。乡坝头风大，稍不注意就感冒了。”父亲肺部有毛病，呼吸困难，行走不便，最怕受凉。“我爬不动楼，不去。”父亲拒绝。“楼上方便，有空调有暖灯，爬不动我背您！”

我扶父亲上车，母亲不放心，跟随着。到了楼下，我蹲下身子，用两只手箍住他的臀部，他用两手抱住我的脖子，一步一步背上楼。我捏惯粉笔的手托住父亲，居然不感到吃力，父亲确实是衰弱多了。

待浴室的温度升起来后，我牵着父亲，换上拖鞋，缓缓走进浴室。父亲穿得很厚，我一件一件帮他脱下来，每脱一件都特别费力。我开玩笑：“老爸，您咋穿这么多哦？”他回答：“天气冷得很，穿少了遭不住。” “老爸，您靠住面盆站稳了，不要动，我马上给您洗。”

这时，我才近距离看到他的身体，太瘦弱了，真的是瘦骨嶙峋，简直弱不禁风。这几年，随着年事增高，加上肺气肿的折磨，他整个身体都缩了一截，本来就不高，显得更矮小了。我既心疼又心酸，却无可奈何，这是当年走丹东闯映秀的父亲吗？这是当初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的父亲吗？我定了定神，忍住眼泪，开始了我的一波“操作”。

先给父亲洗头，再擦身，最后泡脚。父亲的头发花白且稀疏，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，赶紧用电吹风吹干，迅速扣上帽子；擦身子时，不敢太用力，害怕弄痛他。洗完后，我一件一件给父亲穿好衣裳，感觉好累，比干农活还累。

我扶父亲坐在凳子上，端来洗脚水，用热帕子包住他的双脚，然后轻轻地放进脚盆里，一动不动，慢慢地泡着、烫着。泡的时间差不多了，我用双手来回反复地搓他的双脚，轻言细语地和他聊天。

收拾停当后，父亲要我赶紧把他送回老屋去，虽然那里各方面的条件都没镇上和城里好，可他和母亲却愿意住在那里，真是故土难离啊！

我一鼓作气将父亲背下楼，仍然感觉轻飘飘的。父亲啊，我多么希望能一直把您背下去！

(晚霞报记者  何一东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