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家山的皂荚树

皂荚树是川西坝子常见植物，一般栽种在庭院或住宅旁，木质坚硬，用途广泛，深受百姓喜爱。但长了几百年的稀罕物，还是在陈家山见到的。

仲春时节，我前往四川省德阳市旌阳区柏隆镇隆兴桥村，沿途的麦苗儿青青，油菜花金黄，整齐干净的农家小院掩映在竹林树丛之中。穿过隆兴桥清冷狭窄的场镇，便是陈家山了。说是山，其实就是平地上突兀的大土丘。野花烂漫斑斓，山路曲径通幽，倒也有些山的景致。

下陈家山沿绵远河南行数十米，是一处竹林幽寂、杂树森罗的阴翳之地，一棵粗大葳蕤的皂荚树呈现眼前。高耸浓密华盖般的树冠，像一支水彩笔把画本上的天空涂上一团碧绿，显得格外醒目。

同行的老张告诉我，这里原有一条河槽，每年夏秋季节都要淹没大片农田和房屋。后来，一粒皂荚树种子在河边悄然长大。仿佛是得到上天的加持，洪水遇到它就调头转向，使百姓免遭水患。我看见，深褐色的皂荚树枝繁叶茂，像一枚定海神针、一把撑开的绿巨伞，又宛如伸向空中的一顶宝幡、一朵翡翠似漂浮的云彩；树根紧贴陡直的悬崖，奔涌的河水，没有了喧闹，仿佛老师面前莽撞犯错的学生。

这棵据称有三百多年的大树，像一位饱经忧患的老者，长年累月站在原地，朝着天空孤独地生长，默默承受着风霜雪雨无情的剥蚀，与萋萋荒草、荆棘藤萝为伴，领略了日月星辰的轮回交替，品味了人世间的温凉冷暖。

对于皂荚树，我五味杂陈。小时候，由于家里穷，没有钱买肥皂、洗衣粉，母亲便去邻居家讨要些皂荚，开水蒸煮后，把换洗的衣物与皂荚水浸泡，在门前小河边用手揉搓，用木杵拍打。寒冬腊月，母亲皲裂的手指冻得像红萝卜，在生产队出工前天色微明的晨曦中，时常能听到她“啪啪”的捣衣声。晾干的衣服，虽然补丁连着补丁，却有皂荚的清香和母爱的味道。有一次，我和几个要好的伙伴把捡来玩耍的皂荚刺，随意丢弃村口路边的草丛里，结果把光脚板的过路人扎伤进了医院。现在想起来，都感到愧疚和不安。

一花一世界，一树一菩提。山川草木，也许都寄托着一份深情。站在陈家山前，我与皂荚树默默相对，体会那份宁静和淡然。绵远河水悠悠，新萌发的树叶，随微风轻拂，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芒。

 (晚霞报记者 何一东）